车险市场化改革 不能简单“去中介化”

作为与消费者接触最广的保险产品之一，车险市场化改革之路虽艰难但从未停歇。

7月22日，《中国银行保险报》主办主题为“新时代车险的变革与创新”直播访谈，为驶向深水区的车险综合改革再添一份思想“动力”。参与此次直播的中国银保监会财险部副主任尹江鳌、中国消费者协会消费监督部主任张德志、平安产险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孙建平、中国大地保险总裁陈勇、华泰财险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丛雪松、腾讯微保总经理兼首席运营官谢邦杰和上海广汇德太保险代理有限公司总经理陈杰军围绕主题展开热烈探讨，中国银行保险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中国农村金融杂志社党委书记、社长朱进元主持直播访谈。

调控附加费用率

打中车险问题“七寸”

近年来，随着竞争日益激烈，一些保险公司大打“价格战”、拼手续费，正常的市场秩序受到干扰，差异化定价在实际执行中被打了折扣，车险费率出现波动甚至反弹。同时，在这种竞争环境下，一些中小险企可能因偿付能力不足诱发大面积金融风险。

如何才能真正让利车险消费者、保障车险消费者权益，同时规范和促进行业的发展呢?

尹江鳌表示，车险问题无法根治的背后，是车险改革面临多重目标以及目标之间冲突的矛盾。基于此本次车险综合改革确定的阶段性目标是“降价、增保、提质”，通过聚焦主要矛盾有取有舍，从而解决改革“不可能多角”的难题，实现整个改革的帕累托推进。

“目前车险市场一些长期存在的深层次矛盾问题，仍未得到根本解决。市场上仍然存在着高定价、高手续费、经营粗放、竞争失序、数据失真等问题和乱象。而针对附加费用率的调整则打中了车险问题的七寸。”就此，朱进元认为。

作为市场直接参与者和经营者孙建平也表示，通过对附加费的调整不仅从保护消费者利益出发规范了车险的市场秩序。对于车主而言，在不增加保费支出的基本原则前提下，商业险主保险的保障范围扩大，产品的风险保障更加全面。对于险企而言，能够更快速全面地提升各家险企的风险和筛选能力，运营效率和理赔服务能力。

陈勇也认为，在条款扩展，保额提升，费率下降更多的让利广大消费者，在这种大背景下附加费用率下降到25%，这将更有效减少车险市场的手续费乱象，同时也倒逼保险公司精细化管理，不断创新，走高质量发展之路。

车险综改总体是利好保险消费者的，但对险企和汽车经销商而言，其结果必然是赔付率的升高，倒逼整个车险行业费用率下降，汽车经销商手续费收入缩水。对市场的各类主体而言改革后所面临的压力陡增，因此思变成为行业共同的话题。

对此，作为汽车流通领域排头兵，陈杰军坦言，费用空间再次挤压，对汽车经销商影响巨大，将面临车险保费总规模的下降及佣金收入下降双重影响，这些将直接影响公司收入和利润，简单测算附加费用率从35%降至25%佣金收入直接下降10个百分点。

因此他提出了两点建议，一个是原车损险七个附加险并为主险，保费充实度有所下降，导致车损险风险成本有所增加。建议对此引起的变化有所反映。第二对于车商渠道的业务，建议保险公司根据渠道优劣给予车商渠道差异化手续费。

丛雪松也认为在销售端参与主体众多，需要给予平稳的过渡期。

同时，他建议在监管政策方面能多维度审视各个公司费率方案，考虑到中小保险公司在固定成本上与大公司的差异，对中小公司目标成本给予一定时间的宽容。同时在改革落地后希望能够更加严格的监控市场费用，坚决遏制市场高费用的情况。

同时，他呼吁业务排在前三的大公司应该发挥头部效应控制整个行业的成本不要出现快速上涨。

不能简单“去中介化”

保险中介市场毫无疑问是车险乱象的重灾区。目前国内市场中八成左右的车险业务由4S店等保险中介代理完成。4S店天然的车险销售场景优势，导致保险公司很多时候丧失了对于客户资源的掌握，车险销售处处受制于人，利润也被大比例分享。受限于“报行合一”车险政策的约束，很多保险公司被迫只能通过价格、渠道优势来抢占市场。

因此，有观点认为，压缩成本渠道首当其冲，应“去中介化”。

对此，丛雪松认为，车险市场乱象不能都推给中介，毕竟市场主体还是保险公司，乱象从根本上说是市场化不充分的问题。他还表示，消费者如果对专业中介是有需求的那么这个专业中介就有存在价值。此次改革核心是“以消费者为中心”，中介能不能存在下去取决于消费者。比如，消费者对一些车险条款不理解，就需要专业的中介来发挥作用。

作为中介机构代表，陈杰军表示，中介是整个保险生态圈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保险公司负责产品开发，保险中介负责销售和服务，如果真的“去中介化”将改变整个保险生态圈，对于汽车经销商的挑战是巨大的。他认为，应该大力支持有实体的，如4s店的这类保险中介，而对于没有实体、没有服务能力、光靠拼手续费扰乱市场的中介机构应该予以规范。

谢邦杰对此持有相同观点：那些以挣钱为目的，只为了销售才开展的中介服务，未来前景一定非常暗淡;而附加各种服务、特别是通过新科技赋能，能够更好提高消费者感受的中介一定会有新赛道，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前景。

针对车险中介乱象，银保监会在2019年8月也曾开展了4S店捆绑保险专项整治行动，对情节严重和存在重大违规问题的4S店将采取停止业务、吊销业务许可证、将其清除出保险中介市场等处罚措施。

从车险改革历程来看，屡次出现“一管就死，一放就乱”现象。如果此次车险综合改革期间，市场主体不够理性，配套监管措施又跟不上，短期内是有可能出现“一放就乱”的现象，导致行业性承保亏损，甚至影响理赔服务质量。

“我认为应该全面辩证地看待这一问题。”尹江鳌表示，从经营规律看，承保盈亏大体平衡是常态;从国际经验看，改革后出现阶段性亏损是常态;从我国实践看，承保保本微利是常态。

那么，市场主体又该如何应对?孙建平认为，此次车险改革切实进入了“深水区”，行业要有一个共识，深水区的游泳方式与之前完全不同，要切实提高风险筛选、运营效率、理赔服务、科技创新四个方面的能力。丛雪松表示，应更多地关注行业从业者，不管是保险公司员工还是中介结构员工，在改革中要积极转型，向更专业化方向发展。

“这次改革是一次大考，多年来市场的积弊想在一次改革中解决，各方都要付出很多。同时，市场竞争规则将在这次改革中充分发挥作用，一定会出现优胜劣汰，相信大公司、中小公司能够共同成长，共同维护消费者的切身利益。” 朱进元表示。

张德志还表示，竞争需要监管，创新需要引导，希望监管部门在保险领域能够营造出一个反不正当竞争，保护消费者权益的良好营商环境。

中小财险宜用产品创新打造核心竞争力

任何情况下，创新首先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正如尹江鳌所说，中小公司首先要强化创新发展理念，树立通过自身努力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意识。

有了理念意识，对于中小险企具体如何强大自身能力，尹江鳌给出“三化建议”。一是专业化，同制造业中的许多中小企业一样，在细分市场深耕细作，打造更多细分领域的“隐形冠军”;二是精细化，加强内控管理，优化成本控制，挤压费用水分;三是特色化，探索车险本身保障服务创新，同时积极开拓非车险市场，培育自身优势。目前，我国车险规模占整个财险市场63%，而国际上车险占比一般是30%，所以，非车险的空间是非常大的。

“总体来讲，我认为，优秀企业不是保护出来的，而是在市场竞争中成长起来的，希望我国中小财险公司扬长避短，发挥自身优势，实现高质量发展，在市场当中赢得一席之地。” 尹江鳌说。

当前，一些中小财险公司已经在产品创新方面进行了广泛的探索，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据陈勇介绍，中国大地保险一方面把精算前置到产品线上，做到精算与业务的有效融合，“一直以来精算与产品线都是相互支持的，两者有机融合配合监督，既鼓励了创新又避免了盲目创新”;另一方面在创新模型的设计上严格做到风险敞口可控，成本可控，因为只有这样的创新才能健康持续发展。“作为经营风险的行业，保险业首先关注的就是风险敞口。如果风险敞口把控得好，创新确实可以大胆推进。”朱进元评述道。

创新当然也离不开政策环境的引导鼓励。事实上，为促进中小财险公司健康发展，健全多层次市场体系，监管出台了系列支持措施。在定价政策上，支持中小公司更加灵活地自主定价系数管理，费用政策上，中小公司可以享受更加宽松的手续费上限。

而在产品政策上，《指导意见》明确提出，支持中小财险公司优先开发差异化、专业化、特色化的创新产品。

在政策利好和自我驱动的双重激励下，不少中小财险公司认为此次改革既是压力也是动力，表示将勇于应对，积极创新。“广汇汽车将大力发展非车险业务，通过非车险的佣金收入来补充车险佣金下降的影响。围绕‘人’”和‘车’，开发更多满足客户多层次需求的保险产品，为客户提供更全面的车辆及保险保障服务。例如：轮胎保障、车上人员意外险、延长保修服务、事故车维修补偿、GAP、健康险、寿险等。”陈杰军说。

科技赋能车险业务

开辟中小险企新赛道

“能否去中介，取决于客户的选择。”陈杰军认为，保险科技可以提升服务效率。保险中介是整个保险生态圈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保险公司负责开发保险产品，保险中介负责销售。如果真的去中介化，那是改变整个保险生态圈的，对汽车经销商挑战是巨大的。

“科技需要被驾驭。”谢邦杰表示，起初，互联网科技进入车险行业人们都有很高的预期，很多公司在互联网上做车险销售、理赔等，但当时汽车本身没有质的变化，监管规定没有改变，渠道还是原来的面貌，外部环境没有本质改变。从事实来看，这样的背景下，互联网科技的进入并没有撼动原有的市场交易习惯和竞争格局。“传统方法还是老大，那时互联网对车险影响非常有限，更不用说基于互联网中介渠道。”

“过去中介就是销售，图的是挣钱，价值单一。当科技冲进来，监管在产品上做了开放，费用做了压缩以后，传统以销售为主的中介前途肯定是暗淡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一定会有去中介化的发生。”谢邦杰如是说。

保险科技的发展并不意味着车险“去中介化”。谢邦杰表示，从另一方面看，一些中介具备强大的科技能力，通过科技赋能，同保险公司、汽车行业结合，更好地管理风险，创造价值，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便利性等等，这样的中介也能够在未来保有一席之地，而且还能在未来新的战场上，创造新价值、扮演新角色、发掘新赛道。

科技全方位赋能车险，也为中小险企创造了弯道超车的机会。

朱进元认为，这次车险综改也是市场竞争规则充分发挥作用的时候。“科技发展给中小公司提供了弯道超车的机会，这次改革可能会让部分中小公司利益受损，但同时也会有另一部分中小公司脱颖而出，如同凤凰涅盘，欲火重生。这些中小公司也会和大公司一起共同成长，服务于我们的百姓，让百姓从中受益更多。”

但是，科技赋能车险的同时，也不得不考虑产品同质化问题。“行业里一直有一种声音，认为中小财产险公司创新产品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大公司复制速度很快，且还会提供比中小财产险公司更为低廉的价格。”朱进元说。

孙建平认为，车险是同人民群众利益关系密切的产品，但是目前我们国家车险产品同质化比较严重，随着客户需求不断改变，新的科技的不断创新迫切需要行业在产品和服务上进行创新。比如依托车联网，自动驾驶等等新科技的应用逐步开发出满足客户需求、让车主实实在在受益的服务和产品。本次车险综改鼓励中小保险公司走出一条差异化发展道路，这为中小财产公司优先开发差异化的创新产品开辟了新赛道，有助于中小财产险公司健康发展。

(记者仇兆燕 朱艳霞 谭乐之 李梦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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